鳳凰公寓建筑工地有個小伙子要跳樓。
一個小時后，晚報記者白云飛趕到鳳凰公寓現(xiàn)場，火辣辣的太陽正好當頭。今年的三伏天特別熱，中午時分更加熱，也許是天太熱了，人的情緒容易波動，有些人動不動就跳樓，就在一星期前，也有人爬上城西建筑工地的八樓，說要跳樓，當消防救護人員和記者趕到現(xiàn)場，才知道，這個中年男人是因為建筑包工頭欠薪，為了一萬多元工錢，他爬上還沒完工的八樓。最后，在民警的勸說下，那人沒有從八樓跳下，但那個包工頭老老實實付清了工錢。
這會又有人跳樓，又是為了什么？
鳳凰公寓也是八樓，還沒有完工，上面還搭著腳手架，周圍還罩著尼龍網(wǎng)。樓下，已經(jīng)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幾個消防隊員抬著氣墊，鋪在地上。但那個年輕人見下面鋪了氣墊，就在上面移動，于是消防隊員只能抬了氣墊跟著走。
白云飛進晚報還不到一個月，還在試用期，因為一直沒有“抓”到有份量的新聞，已被新聞部主任在“談版會”點過名了，這會終于有了一個跳樣樓的新聞，他怎么肯放棄，為了拍攝到近距離的圖片，他跟著兩個民警爬到八樓，那小伙子才二十歲出頭，長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坐在還沒有粉飾的水泥欄桿上，兩只腳懸在外面，一見民警，就叫道：“別過來，你要再過來，我馬上跳下去！”
民警被鎮(zhèn)住了。
白云飛乘機道：“小兄弟，你靜一靜，聽我說幾句，我是報社的記者，你有什么事，跟我說！”
小伙子看著白云飛一眼：“你是報社的？我剛才打了電話給電視臺，說我要跳樓，那接電話的家伙竟說，要和我一起策劃一下，怎么個跳法。他是料定我不敢跳還是怎么的？”
白云飛吃了一驚，難怪，電視臺沒來人，也難怪，這段時間跳樓的太多了，無非是包工頭欠薪什么的，最后包工頭一出場，答應付錢，跳樓的就乖乖地下來了，說白了，這“跳樓”已經(jīng)沒有什么新聞可挖了，這會還是跳樓的自己打電話給電視臺的，電視臺當然不會理他了。便硬著頭皮問：“小兄弟，你到底是為什么，想到要跳樓？”
小伙子道：“哎，我又沒打你報社的電話，你來軋什么鬧猛？”
白云飛故意作鎮(zhèn)定，學著老記者的口吻，道：“小兄弟，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是不是包工頭欠你工錢啊，我們好好說……”
“你別費口舌了，快回去，你敢再往前挪一步，我馬上跳下去，你要敢來拉我，我拖著你一起跳！”
白云飛和兩個民警束手無策。
這時，樓下看熱鬧的那群人似乎等不及了，便三三兩兩起哄：“跳，快跳！”
“要跳就快跳，拖拖沓沓的，你是男了漢嗎！”
幾個維持秩序的民警連忙驅(qū)趕，但人多勢眾，怎么也趕不走，有幾個反而拉開了喉嚨：“不敢跳，你爬上去嚇人啊！”
那個小伙子聽到大家的喊聲，情緒開始波動，而下面的人更來勁了：“跳啊，一、二、三，跳……快跳啊，我們忙著呢，你還磨蹭什么呀你！”
白云飛知道，如果說剛才小伙子還在猶豫要不要真的跳下去，這下被圍觀的一喊，反倒讓他沒了退路，不想跳也要跳了。
幾個民警正在束手無策，忽然，在街角邊賣西瓜的老太太捧了一個西瓜擠了進來，民警一見，就喝道：“去去，老人家，你就別來這里添亂了！”
賣西瓜的老太太昂著腦袋，看了一會，忽然扯開喉嚨喊了起來：“小伙子哎，這天這么熱，你爬在屋頂上，那太陽多灼人啊，你吃不吃西瓜��？”
幾個看熱鬧的的嘻嘻笑道：“老太太，你請客，他一定吃，要收錢，他一定不吃！”
老太太叫道：“我請客，我請客，不收錢，來，你接著，我拋給你！”
兩個民警不由火了：“別搗亂了，你走不走！”
賣西瓜的老太太卻并不理會，一用力，果真把西瓜往空中拋去。
旁邊看熱鬧的都嘻嘻笑了起來：“老太太，你在打籃球投籃啊，這可是八樓啊，這西瓜你能拋得上？”
西瓜在空中畫了一個弧線，“砰”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頓時，紅的瓜瓤，黑的瓜子，綠的瓜皮……還有鮮紅的汁水，像一條條血血紅的蛇，在地上慢慢游著……
隨著大家的嘻笑聲，賣西瓜的老太太呶了呶嘴，叫道：“小伙子，我的力氣不夠，拋不上八樓呢！”見小伙子不說話，老太太又喊道，“哎，小伙子，你跳吧，跳吧！你這么漂亮的小伙子，只要跳下來，你的腦袋，就跟這西瓜一樣，哈哈，白的腦髓紅的血……稀巴爛……滿地淌……”
那小伙子一見地上的爛西瓜，禁不住渾身一抖，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縮回兩條耷拉在欄桿外面的兩條腿，后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不想活了，我追了一個月的女朋友……不肯嫁給我啊……”
（ 浙江省桐鄉(xiāng)市文化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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