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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月亮

同亞莉

  


        月亮,是穿行黑暗的詩人,它用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黑夜。月亮,也是宇宙神秘的使者,治愈著人們孤獨的靈魂,給了人們一個充滿詩意和夢幻的世界。因此,人們謳歌它、贊美它、為它寫下了美麗的華章。

  月亮是永恒的。人類歷史有多慢長,月亮就有多古老,宇宙空間有多深邃,月亮就有多神秘。“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張若虛的這首詩,還有李白的“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無不是將月亮的永恒與人的生命短暫進行了詩意的對比。

  我第一次對月亮充滿神往,是十來歲的時候。夏夜里,我們一堆人坐在院落外面的土坡上乘涼,月亮像一顆銀色的明珠,高高地掛在天際,散發(fā)出神秘而迷人的光芒,周圍的房子和樹木籠罩著一層清輝,顯得分外朦朧和詩意。我們沐浴在月色中,大人們談著閑話,小孩子聽著蟬兒“唧唧”的叫聲,追著在草叢上星星點點飛舞的螢火蟲,十分愜意。那時,我還沒有聽過吳剛和桂花樹的故事,也還沒有到為愛情憂愁發(fā)呆的年齡,更沒有體會到月亮的古老和人生的短暫。只是隱隱約約聽大人們說,月亮把人曬黑了,就不像被太陽曬黑那樣,過段時間又能變白,而是永遠黑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們是嚇唬我們幾個女孩子呢,還是隨便說說,為了不永遠變成黑膚色的人,我們幾個女孩便減少了月夜出去瘋玩的次數(shù)。

  后來,聽到了那首著名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反復哼唱,青春的憂郁和愛情的幻想就融進了歌里,再看天上的月亮時,月亮好像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心事,月光也能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心上人。想家時“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xiāng),”寂寞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畢業(yè)的合影照上不知道該寫什么時,便題寫“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月光似乎成了我們表情達意的象征,寄托了我們的萬般情思。

  月亮是美麗的。“氣融潔而照遠,質明潤而貞虛,弱不廢照,清不激污。”南朝周袛?shù)摹对沦x》,形象地描繪了月亮獨特的美感:潤潔、柔和、清幽。關于月亮的美好句詞,比如花好月圓,光風霽月,月是故鄉(xiāng)明等等,常常盤踞腦海,因此,開始留戀花前月下的散步,月夜,喜歡給自己牽掛著的人寫信,好像一輪明月下,心上人也在月光下思念著自己,月亮照亮著青春,青春如月光一樣,美好,純潔。

  大學快畢業(yè)時,同學和老師聯(lián)歡,有個節(jié)目叫匿名抓紙條。每人寫一句自己喜歡的話。學生和老師分頭寫好后,揉成抓鬮那樣的小紙蛋,分開放在兩個不同的紙盒里,學生拿老師寫的,老師拿學生寫的。我當時拿到的是校報主編聶爾葆老師寫的:如果你是太陽,請發(fā)自己的光;如果你是月亮,請反射太陽的光。他在這兒,把男孩比喻成了太陽,把女孩比喻成了月亮。我由于經(jīng)常給校報投稿,對主編聶爾葆充滿了崇拜和敬仰之情,拿到他寫的紙條后,更覺得冪冪之中,我和文學有緣。反復琢磨著“請反射太陽的光”這句話,感覺是老師對即將走上社會的我的一種勉勵和鼓舞,從此,做個有光的人,哪怕是反射光的人,就成了月亮對我的一種啟示。

  到了一定年齡,有了一定閱歷,知道了月亮之上,既沒有月桂,也沒有吳剛,吳剛伐桂,嫦娥奔月,也只是神話和傳說中的故事。

  古今中外,和月亮有關的文學作品,文學人物,枚不勝舉。我看過的最典型的應是《月亮與六便士》及《紅樓夢》。讀前者,文中沒有發(fā)現(xiàn)描寫一次月亮,月亮只是代表著高高在上的理想,六便士代表著世俗的生活,但月亮卻被信手拈來做了書名,作者毛姆也只是通過小說的形式,寫了理想與現(xiàn)實,藝術與生活的矛盾,探索和追問人們深層次的精神追求。讀后者,卻發(fā)現(xiàn)無處不在地描寫了月亮,刻畫了花容月貌的一群姑娘,描寫了無處不在的月夜,尤其是月圓而意外頻發(fā)之夜,引發(fā)了許多紅學研究者的解讀和爭議。這些關于月亮的一個個故事,不但逼真地描述了現(xiàn)實,而且豐盈了人們的日常生活。

  月亮是包容的。萬里明月同此夜。月亮用它獨特的溫暖和恬靜,安慰著人們紛繁復雜的心。它總在天空緩緩而行,總是那么寧靜高遠,用“陰晴圓缺”提醒著世人的“旦夕禍福。”

  月亮是多情的。想一個人時唱《想你的時候問月亮》,心里泛起的卻是生活的滿地雞毛;晚歸時車上CD響起了《城里的月光》,眼前浮現(xiàn)的卻是為了在城里買房,在月夜里鋤地的姐姐的身影;單曲循環(huán)著《明月夜》,聽著聽著,感覺人生好像真是成敗一場空,可是轉頭來,又積極投入到生活之中,熱愛家人,熱愛朋友,熱愛文學。日子就這樣在矛盾中滾滾向前,文字在矛盾中成熟。

  有時突發(fā)奇想,人們把愛情、向往、思念、希望統(tǒng)統(tǒng)都寄托到了月亮身上,那么,月亮能承載的了嗎?自古至今,月亮到底承載了人們多少種情感?月亮苦累嗎?我苦思冥想中,不得而知。卻看到了北京高考的一個作文題目:如果你是月亮,你想說些什么?大意是月的獨白。真是巧了,廟堂之上,也有人想起了月亮,并把此做為莘莘學子的作文題目,那么就有千萬名學生,替月亮說話發(fā)聲。這豈不美哉!壯哉!

  不管我如何替月亮擔憂,人們又如何禮贊月亮,再抬頭看月亮時,月亮依然還是那個月亮,它默默無語,深情款款地掛在中天,一如既往,用自己的柔情守望著人們。有時讓人憂傷,有時讓人惆悵,有時又讓人充滿希望。

  人類早已登上了月球,月亮本身也并不發(fā)光,月亮的表面也是坑坑洼洼的,并不適合人居。但月亮卻無私地永恒地把太陽光反射到了人間,刺破了人世間漫漫長夜的黑暗,豐富了人們的想象,撫慰著人們的心靈,因此,人們才永遠喜歡它,熱愛它。

  泰戈爾說過一句話:天空中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飛過。我心里也有一輪明月,關于文學的,關于人生的。我懷抱著我的月亮,抬頭望天,看見天上的寶石還像以前一樣璀璨,獨掛中天,和我心中的明月遙遙相望。

  我身旁的景物被月色渲染得瑰麗無比,我反射著光,傳達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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