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年前,桐城著名作家、詩人陳所巨先生仙逝,中國文壇憾失一位巨星。金秋,另一位桐城籍作家陳先發(fā)經(jīng)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推薦,以詩集《九章》摘得第七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同樣是在秋天:什么叫藥石罔效?10多年前,我們?yōu)樗尴壬倪h行而悲傷;而10多年后,我們?yōu)殛愊劝l(fā)先生獲魯獎而倍感欣慰。
“桐城有好文,桐城有好茶”。等待22年,“桐城派”詩人再一次用作品刷新人們的認知,終結(jié)了安徽詩人魯迅文學獎詩歌獎“零”的歷史。
——這種突破,意義重大!
20多年前,我還是個文學青年。我熟悉陳所巨,是他的刊發(fā)在《詩刊》與《人民文學》等上面的詩作,陳所巨先生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早晨,亮晶晶》《油桐花》《我看見了春天》《知春》《秋聲》《玫瑰海》都是他描寫大自然的詩。他從大自然中看到美,從詩人的角度觀察美,用詩人的筆觸將他所觀察到的美定格在紙上,他描寫自然的詩清新別致,生動美麗,別有韻味。
陳所巨先生是一個有遠大抱負的人,同時也是一位腳踏實地扎根文學鄉(xiāng)土的人。他雖然英年早逝,但是在他30多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大平原上的思想者與勞動者》《我》《麥穗》《端陽望水》《皖秋的清醒》都闡述了他的詩歌理想,和對鄉(xiāng)村永恒的贊歌。同樣,同根、同宗陳所巨先生的老鄉(xiāng),新華社安徽分社的副總編出身的陳先發(fā),從《春天的死亡之書》《寫碑的心》到《九章》這種跨越,對華語文學起到承上啟下的促進作用。古代,詩歌最早稱“篇”或“章”,用現(xiàn)代詩的形式寫《九章》這種從《詩經(jīng)》的源頭開始涉足,像杜甫詩歌里面的詩句那樣,它彌漫的憂郁、感傷甚至憤怒,對生命輪回的思想和追問,直指現(xiàn)實而不拘于寫實,深入當代而不困于當下,工于心靈而不囿于內(nèi)心,用現(xiàn)代詩的語言,展示了現(xiàn)代詩的中國氣韻和民族精神。這種探索,比如初看《前世》非常驚艷,“我仿佛看到花朵從骨縫里長出/兩只水晶蝴蝶在瞳孔里飛舞”。讀到這些佳作,在這之前,我還真不知道含有語病的現(xiàn)代詩歌可以這么美,這么讓人震撼!
然,對于陳先發(fā)的詩歌,那些問鼎之作,我個人還是持保留意見。他的詩歌,很多句子都是似懂非懂。批評者說“故作高深”,推崇著說是華語詩壇不懈的探索。不管怎么樣,這并不妨礙我以一位讀者和詩人的身份,捕捉并且進入他們的精神世界——以身體感受現(xiàn)在,以靈魂感受過去,以思想觸摸未來,以詩句化為簇箭,射向古代與當代,在雋永而鮮活的文字里童話般明媚。“我書房中的容器/都是空的……我在書房不舍晝夜的寫作/跟這種空/有什么樣關系?”
這是陳先發(fā)的《裂縫九章》,透過詩人的天問,你可以領略一切都是不可說的,“這恍惚不可說/這一眼望去的水濁舟孤不可說/這一身遲來的大汗不可說/這芭蕉葉上的/漫長空白不可說。”說等于沒說,問等同沒問,陳先發(fā)曾說過詩詩無解的。既然他是無解的,那么這顆《寫碑之心》便是虛幻而真實地存在。
“桐城派”詩人都有遠大理想。守望靈魂的家園:很久以前,我第一投稿超200行的詩歌,被所巨先生發(fā)表在1997年的《桐城文藝》。寫那么煽情的文字,寫完那么長的詩句后,感覺自己被掏空。世界名山,岱鰲山下,三縣交界處:廬江、樅陽、桐城核心地帶,有一處風景秀麗的小鎮(zhèn)——樂橋鎮(zhèn)。這里不僅是“桐城派”發(fā)源地之一,也是中國近代史上人文薈萃之地。桐城和我的故鄉(xiāng)廬江縣樂橋鎮(zhèn),僅一程之遠,僅一山之隔。然透過所巨先生的詩文,走到龍眠河畔,我看見了《煙雨桃花潭》。煙雨迷蒙中,一片片桃花花瓣徐徐飄落在墨青色的河水中,令我想起了千百年前,那首《贈汪倫》后,李白與汪倫的深厚情誼。閉起眼睛,聆聽《秋聲》,正如聆聽生命,祖輩、母輩那份不可抗拒的衰老,是人生凋謝的秋。漾在他的夢里,閉目《殘荷》中,朦朦煙雨,如畫江南,永遠像是在等待著誰?
作為熱愛所巨先生的千萬名讀者之一,我喜歡《知春》風輕輕地吹過,鳥兒婉轉(zhuǎn)地歌唱……那種希望明快的色彩,同為大地的兒子,我更愛《故鄉(xiāng)小城》里面的意境。這里有我熟悉的“你在我眼里是四條小街/和滿夜的燈火/我在你心里是欲說還休的磨損文字的唐碑。”滿腔赤誠、傲骨通透,這就是陳所巨先生的人文魅力。“懸崖何時來到我體內(nèi)/何時又離開”作為中國現(xiàn)代詩壇的明星級人物,圍繞陳先發(fā)的評論和爭論都很多,他的每一首詩發(fā)出來都好象能夠起到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在合肥時,第一次得到他親贈的詩集《春天的死亡之書》實屬偶然。翻看幾眼這本書,里面詩歌內(nèi)容龐雜、意象紛呈,加上他渾厚的文化底蘊和凌駕于語言之上的高超的修辭手法,總讓我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水是清歡味,自有風雨來”,說實在的,由于詩歌風格不是一路的,我很少看陳先發(fā)先生的詩歌,因而,也就不敢妄評。畢竟,中國先鋒詩大多屬于詩人自己一個人的穿越;這樣,研究越深入,越容易走火入魔。“抵天柱而枕龍眠,引大江而望樅川”桐城文學薪火相傳,確受地域文化影響。傳承詩歌之道與詩人之德,這或許是“桐城派”文人群體領跑皖軍、領軍中國詩壇的一個重要因素。13年前,陳所巨先生的隕落,讓人慨嘆;然這個金秋,陳先發(fā)先生的獲獎,這份榮光,讓人喜形于色,也讓整個安徽詩人群揚眉吐氣!
詩歌永在——以批評為常態(tài),但愿不只是“以成敗論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