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這張愛嘴/比成著一個酒杯/喝不盡的葡萄美酒/會使我時常沉醉/我把你這對乳頭/比成著兩座墳墓/我們倆睡在墓中/血液兒化成甘露!”(郭沫若《維納斯》)
“我有一把小刀/倚在窗邊向我笑/她向我笑道:沫若,你別用心焦/你快來親我的嘴兒/我好替你除卻許多煩惱/窗外的青青海水不住聲地也向我叫號/她向我叫道:沫若,你別用心焦/你快來入我的懷兒,你好替你除卻許多惱。”(郭沫若《死的誘惑》)
……
一個女人,當她心愛的丈夫為自己寫出如此大膽、癡情而肉麻的詩句時,這個女人一定會幸福的要死,她就是郭沫若的第二任太太,那個對郭沫若一生創(chuàng)作都有不可磨滅影響的日本女人佐藤富子(后被郭沫若改名為郭安娜),那一刻,她一定會為自己當初義無反顧,冒著家族反對以致與父母斷絕關系的巨大壓力追隨了他而無怨無悔!
毋庸置疑,安娜是個美麗的女子,她是日本貴族的后裔,在東京京橋區(qū)圣路加病院當看護。1916年8月初的一天,考入日本東京第一高等學校醫(yī)科班的郭沫若遇到了22歲的日本姑娘佐藤富子。那天郭沫若給友人辦喪事,一見到她就產(chǎn)生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覺得佐藤富子的眉目之間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圣潔的光輝令他肅然起敬,相比于被他遺棄的原配——那個長得不好看的抽水煙的鄉(xiāng)下女子,眼前的女子在他眼里簡直就是天使。安娜見郭沫若友人故去情緒低落,難免說了些安慰話。分別后,兩人雖然一個在岡山一個在東京,卻每周都寫三、四份信,他們很快處于熱戀中。
郭沫若如實講述了父母包辦婚姻的不幸和痛苦,安娜回信說希望他把一切痛苦都忘記,她將和他共同分擔苦和樂!當時,安娜的父母并不同意這門親事,一來他們家信奉基督教,而郭沫若是華人;二來郭沫若在東京讀書,經(jīng)濟不穩(wěn)定,但當時被愛火燃燒著的安娜哪能聽進去這些,此生只有與這個癡情的中國才子相守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她是跟定郭沫若了。為此,她不惜與父母斷絕關系,與郭同居了。
婚后,他們的經(jīng)濟大部分靠安娜接濟,郭沫若也勤力譯書,貼補家用。那是他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也是郭沫若盛產(chǎn)優(yōu)秀詩歌的年代。他的第一本詩集《女神》靈感幾乎全來自于對安娜的愛……他還對她說:“但丁為他的愛人做了一部《神曲》,我是定要做一部長篇來紀念你,使你永遠不死。”
1928年2月3日,郭沫若把費十年光陰才譯好的《浮士德》送給郭安娜,并說:這是我們十年來生活的紀念。在書的第二頁郭沫若寫到:獻給我永遠的戀人安娜。
試想,世間幾個女子能被他的丈夫在點墨之間吟為最愛?世間又有幾個女子能受如此的優(yōu)待?在婚后的十年來,他們共同奏出了人間愛情最美麗的絕唱!世間幸福女子,最是安娜也!如果說愛情在此戛然而止,這本該是人間最美麗的經(jīng)典!
而我不明白,美為什么會常常被撕裂?
1937年七七事變之后,郭沫若告別安娜回國參加抗戰(zhàn),此后,他和安娜就是永別。不是因為他們從此無緣相見,而是他已另有婚姻,與小他24歲的演員于立群結婚,并有了五個孩子。
郭沫若的第三任妻子是于立群,她是郭沫若早期戀人于立忱(于立忱后來自殺)的胞妹。
第一次見面,于立群給郭沫若留下了深刻的、美好的印象:僅僅二十來歲,梳著兩條小辮子,穿著一身藍布衣衫,面孔被陽光曬得半黑,差不多就和鄉(xiāng)下姑娘那樣。于立群是一個女演員,但言談舉止穩(wěn)重端莊,絕無一般女明星的輕浮與淺薄。那時候47歲的郭沫若已是文化界的名人,有著很高的身份和威望,于對他的感情,與其說是愛倒不如說是那種佳人對才子的敬仰與傾慕!
郭沫若說:“我有責任保護立群,但愿我能把愛她姐姐的心轉移到她的身上!”推郭之心,恐怕他更看上的是于的年輕與美麗,和人到中年的郭安娜相比,于立群于他更是一種誘惑。
據(jù)說安娜后來在抗戰(zhàn)結束后,回來尋找過郭沫若,但郭不愿再見她了。無論是他不愛的原配妻張瓊華也好,還是他曾經(jīng)愛得死去活來視為“圣女”的安娜也好,在他這里結局都是一樣的。他對她而言是生命的全部,而她于他也最終只是一個過客,是他生命旅途中曾經(jīng)美麗至極的一片過眼風景。既然前面已有了更誘人的景色,既然眼前的風景已逐漸顯出秋的悲涼,他何須留戀?
愛了,散了。留下的只是那一首首依然熾熱的詩,做著他們曾經(jīng)愛的見證。這愛,竟有一種凄美的悲涼。“執(zhí)子之手,因何放手?”許多年后,當那個叫左藤富子的日本女子重新捧讀那些依然熾熱、肉麻的詩頁時,不知作何感想?觸痛的難道僅只是一份凌亂的記憶?
尼采說:“大藝術家必然是性欲旺盛的人……一個人在藝術創(chuàng)作中和在性行為中消耗的力量是同一種力。所以,藝術家應當保持相對的貞潔,以節(jié)省精力。”郭沫若在離開安娜后,他的藝術才華也走到了盡頭,幾乎再也沒有寫出象當年那樣撩人心魄的詩句。這是否可以理解,與他的濫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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