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的偏執(zhí)筑成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城堡。城堡里到處鳥語花香、蟲鳴蛙叫，是個童話般的世界。他則是城堡的國王，卻時常愛扮成一個任性的孩童，在城堡中肆意玩耍。而當背叛之神從天而降，他的城堡轟然坍塌，他倔強地選擇了那樣一種決絕的方式為他的城堡殉葬。”當老師介紹完顧城時，我悄悄地在微播上打下了這么一段話。
最初認識顧城是因為一首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一代人》）。以前背誦時雖不能深刻理解其中的內(nèi)涵，卻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仿佛在一片白茫茫的迷霧中透出一束光亮，讓人感受到那種希望。而現(xiàn)在，對顧城的了解更進了一步。他在80年代初期綜上中國詩壇，是朦朧詩派的代表詩人之一。顧城的詩是他內(nèi)心的真實渴望，表達的也是他內(nèi)心的真實情感。這次我想分享的是他的另一首詩歌《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也許
我是被媽媽寵壞的孩子
我任性
我希望
每一個時刻
都象彩色蠟筆那樣美麗
我希望
能在心愛的白紙上畫畫
畫出笨拙的自由
畫下一只永遠不會
流淚的眼睛
一片天空
一片屬于天空的羽毛和樹葉
一個淡綠的夜晚和蘋果
我想畫下早晨
畫下露水
所能看見的微笑
畫下所有最年輕的
沒有痛苦的愛情
她沒有見過陰云
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顏色
她永遠看著我
永遠，看著
絕不會忽然掉過頭去
我想畫下遙遠的風景
畫下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
畫下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
畫下丘陵——
長滿淡淡的茸毛
我讓他們挨的很近
讓它們相愛
讓每一個默許
每一陣靜靜的春天的激動
都成為一朵小花的生日
我還想畫下未來
我沒見過她，也不可能
但知道她很美
我畫下她秋天的風衣
畫下那些燃燒的燭火和楓葉
畫下許多因為愛她
而熄滅的心
畫下婚禮
畫下一個個早上醒來的節(jié)日——
上面貼著玻璃糖紙
和北方童話的插圖
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我想涂去一切不幸
我想在大地上
畫滿窗子
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
都習慣光明
我想畫下風
畫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嶺
畫下東方民族的渴望
畫下大海——
無邊無際愉快的聲音
最后，在紙角上
我還想畫下自己
畫下一只樹熊
他坐在維多利亞深色的從林里
坐在安安靜靜的樹枝上
發(fā)愣
他沒有家
沒有一顆留在遠處的心
他只有，許許多多
漿果一樣的夢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我在希望
在想
但不知為什么
我沒有領到蠟筆
沒有得到一個彩色的時刻
我只有我
我的手指和創(chuàng)痛
只有撕碎那一張張
心愛的白紙
讓它們?nèi)ふ液?
讓它們從今天消失
我是一個孩子
一個被幻想媽媽寵壞的孩子
我任性
詩人用細膩的筆調(diào)，勾勒出了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在這些畫卷中詩人抒發(fā)了無數(shù)遐想：想要夢想，想要沒有陰云的天空，想要生命的春天，想要純真的愛情……如同一個任性的孩子，想要把世上一切的美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是這么單純，就是這么理想化，如同海子的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然而就在這天真純凈的童話般的詩境中卻飄灑著一種淡淡的憂傷。全詩沒有一個詞語直接表現(xiàn)詩人的惆悵，只有一個單單的“想”字，卻巧妙地把這種惆悵、心酸表現(xiàn)出來。世上最令人難過的不是“生離死別”而是“放不下”與“求不得”，而“想”就是一種“求不得”。也就是這樣的一個“想”字，詩人只能停滯于他的內(nèi)心世界里，停滯于自己創(chuàng)造的童話夢境之中。詩人的自畫像——樹熊，安靜地坐在樹枝上發(fā)愣，沒有家，沒有一顆留在遠處的新，只有許多的額夢和很大很大的眼睛，這一形象是詩人自己的真實寫照。他有很多夢想，但卻在現(xiàn)實的世界中迷了路。一個“想”字隔離出現(xiàn)時與夢境，一個“想”字隔離出夢幻與破滅，最后，詩人在現(xiàn)實和遐想兩者的聯(lián)合絞殺間撕碎了這張“白紙”。“白紙”是詩人自我，而“蝴蝶”是新事物的象征。詩人沒有得到那彩色的蠟筆，在幻想后毀滅了這個不公平的夢境，撕碎了自己，寂然地消失而去。
本詩首尾照應，反復說自己是“一個任性的孩子”，詩中的美景和幻想也好像出自于一個天真的孩子，用充滿童真的語言構成了一個童話般的國度。詩歌所創(chuàng)造的美麗的夢境同時也反襯出詩人當時生活的黑暗及其內(nèi)心的苦悶與壓抑之感，也正是因為內(nèi)外的雙重壓迫才會使詩人將渴望寄托在詩句之中，“讓所有習慣黑暗的眼睛習慣光明”。可以說詩人是活在夢境與現(xiàn)實之間的英雄人物，他敢于想象、敢于批判、敢于創(chuàng)造，這便是“朦朧詩”的精神內(nèi)涵。詩人意圖將世界美化、將人美化，用純真的眼光去看世界、看人心，這又是“朦朧詩”的精神內(nèi)涵。
全詩采用排比的方式增強了氣勢，層層遞進，深化主題。詩人想象美好事物的同時也流露出他厭世的情感。詩人通過一個任性的孩子特有的語言表現(xiàn)出夢幻的天真，純凈的想法中折射出是成年人的憂郁。詩歌意象鮮明，感情真摯。
雖然，這個童話般的詩人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但他留下一篇篇珍貴的佳作，讓我們這群任性的孩子追尋他的腳印，繼續(xù)，尋，一個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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